2016年中国绿色债券市场规模迅速增长，从中国各监管部门绿色债券发行指引或通知的相继发布，到各类第一单绿色债券的成功发行，再到G20峰会首次将绿色金融纳入重点议题，8月底七部委联合发布《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为绿色债券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政策环境。到2016年底，国内贴标绿色债券从几乎为零增长到两千亿元，约占全球发行规模的39%。
绿色债券市场还面临较多问题和挑战
进入2017年，绿色债券市场继续得到广泛关注。证监会发布《中国证监会关于支持绿色债券发展的指导意见》，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发布《非金融企业绿色债务融资工具业务指引》，绿色资产支持证券或票据等产品相继发行，绿色债券机制建设进一步完善。
联合赤道环境评价有限公司作为国内绿色债券第三方评估认证机构的代表，参与了几十项绿色债券的评估认证工作。从实践经验来看，绿色债券市场还面临着较多的问题和挑战，绿色债券潜在发行人缺乏内生动力和持续的发行热情。不少人把绿色债券称为“情怀债”，失去了发展绿色金融引导绿色产业项目投资的初衷。
绿色债券一定程度上体现出“情怀
与普通债券相比，绿色债券产品具有一些独特优势，包括审批效率高、不受发债指标限制等，国家发改委在《绿色债券发行指引》中还提出了提高募集资金占项目总投资比例、允许部分补充营运资金等激励措施。在这些激励措施中，实践中效果最为明显的是监管绿色通道和审核效率提高。但是就持续调动发行人的热情角度而言，实质性的激励措施还需要从投资人和发行人两端来考虑，而不是单纯的审批通道便利。
绿色债券本身具有的特殊属性，体现了发行人在发展绿色产业和社会责任方面的“绿色表现”，加之各个地方政府和监管部门的鼓励和支持政策，很多企业或机构争抢地方或行业的第一单绿色债券，往往更注重品牌宣传而非成本优势。
不少参与企业反映，与普通债券相比，发行绿色债券资金使用限制更严、过程更繁琐，并且还要额外支付第三方评估认证费用，这就使得即使企业一时为品牌声誉和行业地位试水绿色债券，后续因为没有实质性的激励政策和优惠措施，缺乏持续发行动力。
绿色债券难以真正支持中小节能环保企业
由于节能环保项目普遍具有投资周期长、资金需求大、投资回报慢和受政策影响大等特点，现阶段市场秩序尚不规范，大多数节能环保企业的规模较小、服务水平较低，企业普遍面临“融资难、融资贵”的困境。
绿色债券本质上属于债券市场的一个品种，发行绿色债券仍然需要满足资本市场的诸多条件和要求，对于发行人的偿债能力和信用风险的考量依然不会降低。
目前国内绿色债券发行人信用评级基本都在AA级以上，AAA级别占比也较高，这是因为市场发展初期发行人多以中央企业、地方国企或大型集团企业为主。但是目前国内节能环保行业多以中小型的企业和项目为主，行业集中度较低，很多从事绿色产业项目的企业往往因为信用评级较低而无法发行债券，比如节能服务与污染防治类企业，往往因为项目投资较小或企业自身资产规模原因达不到发行条件。绿色债券自身特点决定了其难以真正普及到中小型节能环保企业。
绿色债券在工业领域应用受到限制
工业绿色发展已成为我国建设生态文明的必由之路，是建设制造强国的内在要求。加快推进制造业绿色发展、实现工业的转型升级已成为我国面临的最为紧迫和艰巨的任务。
我国制造业总体上处于产业链中低端，产品附加值较低，产品资源能源消耗高，对生态环境的影响突出，绿色化水平有待提高，迫切需要改变高投入、高消耗、高排放的传统发展模式。
工业领域节能减排是绿色债券应用的重点领域之一，由人民银行发布的《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和国家发改委发布的《绿色债券发行指引》支持的第一类就是工业节能减排项目，两个标准也同样将煤炭的清洁利用作为重点支持项目，甚至在化石能源的清洁化利用方面因为标准与国际上不一致还引来部分国际组织的质疑。
但是基于目前国内工业和能源利用国情以及严峻的环境形势，工业领域节能减排改造和化石能源的清洁化利用符合我国绿色金融的发展需要，从环境质量改善的角度来看，该类型项目可以更直接有效地减少能源的消耗和污染物的排放，环境效益更为显著。
目前包括钢铁、煤炭等在内的很多工业企业因为涉及到本身能耗较高、污染较重、产能过剩等问题，难以得到发行监管部门和投资人的认可，这也使得较多的工业领域节能减排项目无法享受绿色金融政策红利，绿色债券的应用范围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绿色金融缺乏实质性激励政策落地
目前众多绿色债券或绿色金融相关政策中均提出鼓励相关部门和地方政府出台优惠政策支持绿色债券发展，可选择的措施包括投资补助、担保补贴、债券贴息、基金注资等多种方式。
截止到2017年5月，北京、浙江、深圳、福建和贵州等省份均开展了相关探索，其中包括成立政府专项工作组、建立地方绿色项目库、纳入评审奖励依据等。
现阶段绿色债券激励政策中尚缺乏效果最为显著的地方财税激励。虽然已经有部分省份做出了示范，比如深圳福田区政府通过决议，将会对发行绿色债的企业贴息2%，对中央机构贴息1%；中关村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对于发行绿色债融资的企业，按照票面利息的40%给予补贴，单家企业年度直接融资的利息补贴不超过100万元。但是据了解，目前这些政策还没有相关落地细则发布，距离真正实施还需要一段时间。
绿色债券未来发展需要多方面政策支持
《关于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强调，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主要目的是，动员和激励更多社会资本投入到绿色产业，同时更有效地抑制污染性投资。
绿色债券可以体现出发行人的“社会责任和情怀”，但我们不能让绿色债券成为“情怀债”，而应多措并举使其兼具情怀与理性。
进一步加强绿色债券制度建设，统一认证标准
绿色债券作为金融创新产品，相关制度建设还不完善，不同监管部门的绿色项目界定标准存在差异，有可能造成监管套利现象。
同时，由于绿色项目标准不够细化和统一，第三方认证机构的管理还基本是空白，这些都为“洗绿”、“漂绿”现象埋下隐患。因此，需要进一步加强制度建设，从监管层面规范并统一相关标准。
推动地方政府出台更多实质性的优惠政策并加快落地
地方政府是绿色金融发展的有力推动者，同时也是绿色产业项目的最终受益者，地方政府有责任也完全可以扮演更加积极的角色。
目前多个省份或城市出台或正在编制相关激励政策，从实施效果来看，应该更加注重实质性的优惠措施落地，比如深圳福田、中关村出台的财政贴息奖励就起到了很好的示范效应。未来希望两地的贴息政策能够尽快落地实施，同时带动更多的地方推出财政激励措施。
传播责任投资理念，逐步培育绿色投资人
除了对发行人进行有效激励，还应该着力培育绿色投资人。从国际经验来看，只有投资人认可并积极购买绿色债券，绿色债券发行成本才能真正以市场化的力量得以降低，绿色企业也就具有了持续的发行内生动力。
现阶段可考虑鼓励养老基金、保险资金等长期资金开展绿色投资，对其提出一定的绿色资产配置比例要求。未来可从加强责任投资理念传播、增强ESG评估能力以及推动发债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等方面入手，不断培育国内绿色投资人。同时，借鉴国际经验，还可以采取投资降税措施进一步激励投资热情，逐步形成国内稳定的绿色投资机构力量。
推动工业节能减排项目发行绿色债券
包括煤炭清洁利用等在内的大型工业项目实施节能减排改造环境效益显著，符合现阶段国情需要，应该是绿色债券重点支持的对象。未来可加强发行人企业的环境信息披露，充分发挥第三方评估认证机构的作用，让发行监管部门和投资人更加了解该类型的绿色项目，推动相关企业绿色债券的发行。
大力发展绿色信贷和绿色基金
大量中小节能环保企业因自身资质无法满足发行绿色债券的基本条件，因此应该大力发展适合该类企业的绿色信贷和绿色基金，由银行或基金公司发行绿色金融债券募集低成本专项资金，再以绿色信贷或绿色基金投资的方式支持绿色项目，从而满足不同层次、不同规模的绿色融资需求，让绿色金融红利普及所有企业，从而实现支持绿色产业发展、抑制污染性投资的最终目的。
（2017年7月发表于《环境经济杂志》）
（作者单位：联合赤道环境评价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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